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

煙火光年

 遺失的記憶
  
  在FINCH巴士站等車,天氣冷,等車的人不多,但從等車的人裝束上有時可以判斷出人一些經歷,比如像我這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,一定是新來不久的。
  我的後面是一個黑人老太太,大衣下配著寬擺的裙子,頭上戴著寬沿帽,還拎了一個包,如果不看那張臉,我會認為這樣的裝束有些英倫的味道。而一望那張臉,我頭腦裏首先反應的並不是她是哪里人,而是她曾走過多少歲月。
  轉頭的瞬間她望著我,像是有話要說,我將耳朵湊了過去。
  你要走多遠?她緩慢地,艱難地表達。
  我一時間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,但我可以明顯地感知,她的問題不在於語言上,但為何表達那麼艱難,我也說不上來。
  我要去FINCH地鐵站,巴士站的終點,你呢。我向她解釋,也順便問她以確定我並沒有答非所問。
  哦,太遠了。我也要搭這路車,可是我忘了我要去的那站叫什麼。
  那你記得你要去的那站的景色嗎?
  不記得。
  她一臉的無阻,而我卻也不知如何才能幫到她。
  正在茫然的瞬間,車來了,上車時她詢問了司機,司機解釋說每一站都有報站名,如果記起來,就可以下車。
  我又對她說,你可以在車上看看途上的景色,如果是你比較熟悉的,你就可以下了。
  巴士開過了三四站,她下了車,但我並不知道,她下的那站是不是她要去的地方。
  而繼續前進的我在車上卻有了一些惆悵,她是普通的遺忘?還是在記憶中失落了什麼?
  我的方向感很差,但去過的地方卻能把場景記得清清楚楚,尋著記憶而去的東西或是地方幾乎沒有錯過。村上說記憶這種容器,因著每個人而不同,這點我深刻體會,但人尋著記憶而去的總是有一個標誌性的東西,對於一個地方來說這種標誌性的東西有時是一個站名,有時是一個方向,而有時是一個場景。
  可是如果遺落了記憶中所有標誌性的東西,又該尋什麼而去?就像那黑人老太太的無助,是因為她失去了所以標誌性的線索,周圍的人也無從幫助。
  一時覺得她很可憐,但又覺得也許她並不需要同情,誰又沒有瞬間的茫然呢?要表達卻無從表達,想要詢問,卻知道並不會有答案,只是忘記了站名,就失去了目的地,不記得來時路,所以也就說不清去處。
  從來處來,到去處去,而世事卻並非如此自然就了然人心,有時只是因為我們身在其中,混雜的記憶或者偶然的失憶中。
  我突然想起那老太太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,你要走多遠,我想說,我不知道。
  
  煙火光年
  
  數著數著就過中國的新年了,中國人的超市裏有了年貨街,一片紅火,讓我有種錯覺,似乎好又多的超市裏。而出了超市,一切依舊,生活還是原本的生活。
  偶爾遇到一些西人,問我中國的新年具體是哪天,好在我看了農曆的日曆,所以能很詳細的解釋。但凡這樣問的西人,一般是有中國的朋友或者伴侶,若非這樣,他們也並不會如此感興趣。
  年三十和晶晶聊天,晶晶說,就別去算時差了,反正是中國的年,就按中國這邊的時間,想想也對,時差算來真沒什麼意義。
  奶奶爺爺,外公外婆家還是照樣團聚,因為新年電話線路忙,我打了半個小時才打過去,母親說,過年了你還是買點特別的東西吧。入鄉隨俗,該忽略的也就忽略了,這樣吃穿不愁的年代,我也想不出什麼是特別的。特別的也許只有身處其中的那種心情吧。
  年三十早早就接到房東的電話說早點回來,一起過年。
  好久沒有吃過的東北菜,餃子和年糕。坐在桌子上和房東在這裏成長的孩子聊天,那孩子對中國的歷史非常感興趣,對於年的記憶還在於小時候的煙火,從小蜜蜂到二踢腳。
  是啊,那時總是煙火中過了一年又一年。
  最近讀到一本書上寫著“想想過去飛逝的時間,覺得可怕,想想未來要過的漫長歲月,也覺得可怕。”想起來不禁笑笑,典型的人生過了一半的心態。
  我笑是因為我贊同,並非消極,有時覺得自己很努力,有時又覺得自己很懶散,浪費了很多很多。
  在家過年我基本沒有好好看過央視的春晚,大部分時間都在吃飯,拉家長,敬酒,放煙花,今年,在那一片安靜的潔白中我在網上看完了春晚的所有節目。
  睡覺的時候我想,家鄉那邊也還放煙花吧?那些煙花就像記憶一樣燦爛,只是瞬間,安靜的天空便像什麼也沒發生過。就像我在這樣的安靜中,也如同從來沒有經過那些從前。
  如果天空有記憶,它一定記得煙火曾經的美麗,而時間會將記憶打上標籤,定格隨風散落的煙火光年。
返回列表